“The Lord Ansering Job out of the Whirlwind” William Blake (1825)
上文谈到从永恒的角度看待生与死的输与赢,我想继续从约伯记来思考这个问题。
当我们在看约伯记的时候往往我们关注在约伯的遭遇,但忽略了同时发生在天上的另一个故事。魔鬼为什么要攻击约伯呢?因为他要借此来羞辱神的名,而在这场关系到神的荣耀的争战中,令人惊讶的是神却把结果交给了约伯,也就是神把他的荣耀放在了约伯身上。约伯记的重点不在于最后的结局是约伯得到了什么,而是约伯与神的关系。
在苦难中约伯面对朋友的指责一方面自辩,另一方面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苦难,他陷在肉体和精神的极大痛苦中,他甚至咒诅自己,但他没有咒诅神,也没有离弃神。他不接受他朋友们很正统的解释,他既坚持自己的无辜又持守对上帝的忠诚,既完全相信上帝又坚持认为自己所受的苦难是不公平的,就在这样的张力中他的信仰显得很鲜活,真实的信仰就是在这样有血有泪的挣扎中丰满起来。最后神在旋风中亲自向约伯启示他自己,而约伯在神的话语中更认识神也更认识自己,于是,从“风闻”到“亲眼看见”,约伯与神有了更深的生命的相交,约伯得胜了,他胜过了苦难,胜过了试探,胜过了自我,约伯最宝贵的财富不是重新拥有了儿女和双倍的牲畜,而是他完全得着了神,而上帝得着了荣耀,魔鬼得着了失败。
但作为观众的我们还是有点不满意,当神亲自向约伯说话时,一直在争论的重点——约伯为何受苦这个关键问题神似乎在顾左右而言他,而一直是满腹委屈地要找神理论一番的约伯这时却反而没话说了,我们或许很期待约伯和神再有一段精彩的对话,可惜没有,因为受苦者在痛苦的时候觉得有很多冤屈要找神讨个说法,但当面对神的时候,神就是答案,神就是满足,这或许只有“亲眼看见”(亲身经历)后才能完全明白。
其实神已经有他无比的荣耀,“诸天述说神的荣耀,穹苍传扬他的手段”(诗19:1),“自从造天地以来,神的永能和神性是明明可知的,虽是眼不能见,但藉着所造之物就可以晓得,叫人无可推诿。”(罗1:20)但神还是盼望在蒙他大爱和拯救的人身上来荣耀他。在“以赛亚书”中,虽然神的百姓陷入罪中以致受罚被掳,但神仍然对先知说:“你要将有眼而瞎、有耳而聋的民都带出来,……你们是我的见证,我所拣选的仆人。”(赛43:8,10)
当我想到这一点我很感动,神竟然要在我们这些软弱者的身上来显明他的荣耀,我们能靠得住吗?看看我们的软弱,我们的小信,我们的自私,我们的老我,我们实在是靠不住。曾经有人问二十世纪一位伟大的神学家:“如果有一天你面对上帝,你会对他说什么?”他回答:“我只能说:‘主啊,求你怜悯我这个罪人。’”是的,我们只配像路加福音中那个浪子一样求主怜悯我们。我在别人面前看似很光鲜,大家也都很尊重我,但我的种种软弱和不堪我自己知道,上帝更知道,如果一场属灵争战的结果放在我的身上,我能靠得住吗?靠不住,我连约伯的信心都没有,我只能求主的怜悯和帮助,让我在任何时候都始终向神忠心和委身。
不过神并不只是关心他的荣耀而不关心我们,无论撒旦如何攻击约伯但神却一直保守他的性命,并且神使得约伯从苦境中转回。去年初我脑部病情的迅速发展让我以为很快会离世,但没想到神却存留我的性命到今天,就像曾经有医生对我说:“没有多少癌症病人转移到骨头以后还能活半年以上的。”但我多处骨转移到现在有五年了,两肺多发性转移到现在已经有十六年了,我只能说这是神的怜悯,也是神的荣耀。
1990年,被囚禁了27年的曼德拉出狱,Beyond的灵魂人物黄家驹为其创作了“光辉岁月”,据说后来有人给曼德拉翻译“光辉岁月”的歌词,老人听了以后潸然泪下。如今,黄家驹已英年早逝,但他留下的歌声依然激动人心,而九十多岁的曼德拉还在继续发挥他的影响力。今天,我也会继续努力,不轻言放弃,因为我还有许多要学的功课,而且在基督里永远没有绝望,只有盼望,如同“光辉岁月”中所唱的那样:“年月把拥有变做失去,疲倦的双眼带着期望,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迎接光辉岁月,风雨中抱紧自由。”
所以,我想对主说:“主啊,我也有许多的不明白,我也有许多的委屈,我也很想找你理论一番,向你讨个说法,但在你全然的恩慈和无限的爱中我‘只好用手捂口’(约40:4),因为你就是我的答案,我的满足。如今我失去的越来越多了,但我不想求什么,我只要你自己!”
当我们在地上面对各样争战的时候,或许在天上也有另一场争战。我想在地上和癌症的这场仗也许我不可能赢,但我希望在天上的这场仗最后我没有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