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我在芝加哥时曾经去当地教会的一个同工家小住了几天,时间虽短却给我留下美好的记忆。
他家住在离芝加哥市中心很远的郊区,非常安静,周围几乎见不到人。我很喜欢他家前面一个不大的湖,经常有野鸭在湖面上嬉戏,在湖边的草丛中觅食,附近的人家有时会放一条小船到湖面上泛舟,不由地让我想起美国影片《金色池塘》里的画面。
特别是到了傍晚,夕阳从远处落下,湖对岸的树丛都变成了黑色的剪影,衬托在一片金黄色的背景中。慢慢地,地面上开始暗了下来,湛蓝的天也变得灰暗起来,原来天空中漂浮的白云变成了火烧云,红红的,和对岸的树影一起倒影在静静的湖面上,而东边的天空中已经挂起了一轮白色的明月,很大很夸张,仿佛像戏院里的布景一样,视线所能望及之处没有一个人影,只是天空中慢慢飞过的什么鸟在提醒你这不是布景,也不是宫崎骏的动画片,那一刻,我有一种惊艳的感觉。静静地,我站在客厅的窗前,望着眼前这一幕,发呆,一直发呆。
一天,和主人一起聊天,他跟我讲起他半年前的一段经历。他家有两辆汽车,一辆奔驰,一辆本田Accord(就是在中国广州生产的广本雅阁这款),奔驰很耗油,一般他们平时就开本田。一次,他的本田车有点小毛病,他就把车开到修理厂检修了一下,顺便做了保养,包括更换了变速箱的润滑油,还更换了有点老化的变速箱密封圈,之后他就出差去了。等他出差回来,发现车库地上本田车的下面有油污,原来是变速箱出现了漏油,一般来说变速箱稍微少一点油也没有关系,但它虽然漏得很慢却一直在漏油,他知道肯定是上次保养时工厂没有搞好,于是他就把车再开到修理厂,找到当时维修的工人,工人却完全不承认他有什么过错,认为是他汽车的问题,如果要修必须他自己出钱。
他当然不能接受,他强调他的车本来没有漏油,来做一次保养,换了变速箱油后就开始漏油了,他们应该负责把问题解决,但是他们不承认也不愿意承担,找到维修主管也是这样。没办法,他只好先把车开回家,就不停地开始打电话,一级一级往上投诉,但他发现一级一级都有保护,不会轻易告诉你上级主管的名字和电话,好不容易找到上一级了往往也是推托或搪塞,是啊,让上级查下级,老子查儿子,能有什么结果呢?(这个,你懂的!)但他就是要讨个说法,从修理厂的经理,再到上面的总公司,从下层主管到高层主管,甚至找到本田汽车负责北美销售的总公司,近一个月时间他都在不停地打电话,但最后还是没有结果,人也搞得很疲惫。
有一天,他突然发现这一个月来为了这件事他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而一些该做的事情反而耽误了不少,这值得吗?难道每件事都非要争个输赢胜负吗?即使输一次又何妨?他决定认输,不再纠结这件事,做他应该做的事,因为有更重要的服侍等着他。于是,他就把车开到修理厂,让他们把车修好,该多少钱他来付。修理厂的人心里也明白他们有责任,所以配件费修理费等加起来一共三千多美元,给他又是打折又是减免,最后就让他付了一千七百多,并且工厂经理向他保证帮他彻底搞好,两年内绝对不会再有问题。结果他开回家后很快就发现变速箱还是漏油,他再次把车开到修理厂,这次工厂彻底无语了,当他们再打开变速箱时才发现,原来是上次工人换密封垫圈时给装反了。
这事让我很有感触。
首先,我原以为这种事在咱们伟大的社会主义中国是屡见不鲜司空见惯,已经成为中国特色的一部份了,但没想到在万恶的资本主义美国也会发生,借用陈佩斯同学的话来说:“我以为只有像我这样的人才会当叛徒,没想到啊没想到,闹了半天,你这浓眉大眼的朱时茂也会叛变革命!”这只能说明不管在什么社会,人心的自私和诡诈都是一样的。
其次,人的一生会经历很多的事,包括很多矛盾、纠纷、冲突,那怕你是对的,那怕你有理,但你也不可能每件事都能赢,有时我们需要能够认输,也输得起,输一次没什么了不起。或许对于某些哈利路亚型基督徒来说,认为我们有神的同在,我们不会输,我们总是能得胜,可惜圣经上神从来没有这样应许我们,反而神会允许我们失败,好让我们在失败中学习,在失败中成长。
所以,有时学会放手、懂得认输的人才是有智慧的人,而输得起的人才是不容易被打败,真正能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