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杨弟兄在南京的讲道,我最先听到小马说,然后看到了琳琳和小霞的博客。
他说他失去了他的声音。小马说,在放他之前的录音的时候,她受不了这样的反差——那时候他的声音多么清晰、铿锵有力,现在声带已经无法震动,他只能含糊的发一些模糊的音。
我记得两年前他站在讲台讲过自己得癌症的经历。二十多岁的时候,结婚没多久就得了癌症,现已有二十多年。他讲起那些事情;讲起手术时麻醉药失效,一刀刀切割,他都有感觉;讲到他正常工作后,癌症再次发作;讲到他做了脑手术,像孩子一样从新学习走路;讲到他一年多不能照镜子,因为接受不了手术后的脸;讲到肺部布满了肿瘤,在美国做中子治疗不能承受的疼痛;讲到吐血无法抑制,险些失去生命;讲到癌症骨转移;讲到一次次发作,一次次无法治疗。
虽然我听得难受,但是我看得到他的才华横溢、激情洋溢。当他站上讲台,他就充满力量,我看得到。
他说当摩西在旷野,没有食物、没有干粮,一步一步爬向死亡的时候。他想到了那时在医院等死的他。但是上帝没有放弃他,使用了他破败的身体,在南京建立了现在的学生团契。
他说,如果我不能飞了,我就跑。如果我不能跑了,我就走。如果我不能走了,我还能爬。
当他站在讲台上的时候,就无比的刚强。当他不能站着讲道的时候,就坐在讲台前讲道,笑容依旧温和,声音依旧铿锵,但是要经常擦拭从嘴角不能控制而留下的口水。
当他生病挂完水之后,他拿话筒的手在颤抖,但是他讲得依旧思路清楚,淡定有力。当肿瘤压迫神经,他的声音越来越不清楚的时候,一句话他经常要重复几遍,并且会说:对不起。
现在他失去了声音。他说十年前他做过一个祷告做“神啊,我要信靠你!我要信靠你到底!无论将来有怎样的遭遇,我都不会问为什么!而是问,‘主啊,我还能为你做什么’。”
他说“今天,我还是很难过。因为我永远永远失去了我的声音,我永远永远不能那样(声音洪亮地)讲道了!但,我还是很努力!等候完成上帝给我的一份托付。”
我听到这些,接近崩溃。
晚上,我跪在上帝面前祷告。想起杨弟兄,想起他的摸样。我问上帝: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你赐予的美好的东西,你都要一一的没收?他的健康、他的工作、他的生活、乃至他的声音。他在为你做事,你为何如此残忍?杨弟兄所受的苦,我无法想象。我只能想像自己经受的疼痛和艰难,来揣度他的困境。想起他,我在上帝面前痛哭。开始,为杨弟兄的苦难和坚持而哭。
哭着哭着,开始为自己而哭。是的,你赐予的美好的东西,你正在一项一项的没收。年轻、健康、亲人……这是为什么?再哭着哭着,觉得每个人都很绝望。想起《丧钟为谁而鸣》,“任何人的死亡都是我的损失,/因为我是人类的一员,/因此/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它就为你而鸣。”是的,每个人都在经受残缺,这个世界如此残缺,为我和杨弟兄和他们共通的命运而哭泣。
再哭着,说不清为什么而哭,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心里渐渐的浮出一句话:
“你永远也不会失去我!”坚定而温柔,我无比的清楚,那是主的声音。无论世界,无论我,无论杨弟兄在失去什么,那些终将逝去。最宝贵的是我、我们不会失去主你自己。而你是一切美好的源头!
我很想号召,每一个人为杨弟兄祷告。当我祷告的时候,我却困惑了。我问主,我该怎么为他祷告:让他少一点痛苦吗?那也许无异于让他变得麻木一点。让他变得更坚强吗?不,他有权利软弱。让他的病得以医治吗?我真的没有这样的信心。我又忍不住问主:为什么?为什么要他受那么多的苦?难道是为了让我们在他身上看见你?为我们而牺牲他,太残忍了吧?!但是我们的确在他身上看到了活生生的你。但是这只能是说,在他受苦的身上见证了你,却不是受苦的原因。为什么?我在寻找一个受苦的意义和理由,赋予它意义,找到它的原因会让我觉得好过吗?
我还是不知道我该如何为他祷告。我暂时这样祷告:主,求你与他同在在他痛苦的时候,求你亲自做他的帮助求你的双手扶持他,求你拉住他。
我们一起祷告,因为我们是他属灵的伙伴。我们约定祷告,好不好?从今天开始一个月,每天晚上睡觉前,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