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国外过年,当然没有任何年味也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在理论上知道今天是大年三十而已。第二天一早就起来赶到医院做治疗,中午回来后不想吃不想喝不想看不想听不想做任何事,只是带着氧气躺在床上作睡美人状,噢,偶的大年初一唉!
在国内大概新年已经过得差不多了,不过我还在过年——度日如年。
本来这次来美国准备要对我胸椎上转移的肿瘤进行手术治疗的,因为这个部位的肿瘤已经开始压迫到我的脊髓神经了,不马上处理下半身随时有瘫痪的可能,但是来了以后考虑到手术的风险比较大,后来还是放弃手术治疗的方案,最后决定做中子的放射治疗。
对于放疗我并不陌生,88年、90年、2003年我一共做过三次放疗,每次放疗都狠痛苦,每次放疗后都要瘦十几斤,不过现在我已经象索马里难民了,实在没有资本再瘦了,所以这次放疗对我挑战很大。
记得好几年前读杨牧谷的《再生情缘》,书中讲到很多他患鼻咽癌后接受放疗时的种种痛苦,让我想起自己第一次接受头颈部放疗时的经历,有时都让我看不下去。我想我大概是这本书的读者中极少数能真正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的人之一。
其实这次过来做中子放疗的不是什么医院,而是世界著名的费米实验室(Fermilab),属于美国能源部下属的国家实验室,是搞现代物理学的人都很景仰的地方。它在芝加哥的西南部,它的圆形加速器直径两公里(实在有点恐怖!),面积相当于440个足球场,在10米深的地下,我实在无法感觉它到底有多大,因为只有在飞机上才能看到它的全貌,反正车子往里开的时候每开一段路就会看见一些奇怪的建筑。我想,玩这种加速器实在是和烧钱没什么两样!唉,人家老美玩的就是心跳。
所以我过来看病时医生很骄傲地告诉我,这里中子治疗的中子束的能量是世界最大的,听得我两腿直发抖!后来再想想就安慰自己:也没什么了不起,世界上不就是才两三家能做中子放疗嘛。(据说费米实验室的质子反质子对撞机是目前世界上最高能量的粒子加速器。)
在经过专门的CT扫描检查后再用计算机做出精确的放疗方案,治疗就开始了。先对我胸椎上的肿瘤放射,这是最重要的,接着再对我右侧肺部进行放射,因为我的右肺下部有一个大的肿瘤,已经长到肺的外面,并且长到了我的第八肋骨上,经常让我隐隐作痛,所以我是这两个部位同时进行放射治疗,至于其他的肿瘤就先不管了。
我把它和我第一次的放疗做了一些比较:
1,第一次放疗是采用钴60加电子直线加速器,钴60的射线能量是1.6MeV,电子加速器的能量一般是6MeV(我当时好像是4.5MeV);这次中子射线的能量是60MeV。
2,第一次放疗每次照射的射线剂量一般是1.3Gy左右;这次中子放射每次照射的剂量胸椎是6Gy,肺部是8Gy,两个部位加起来我每次的照射是14Gy。
3,第一次放疗我的总剂量是50Gy;这次放疗我的总剂量是124Gy。
4,第一次放疗一个部位花了两个月;这次放疗两个部位花了一个月。
噢!天哪天哪天哪!My GOD!俺目前还没被照死,莫非俺就是传说中的Superman?
可惜不是!刚开始放疗不久就出现咳血,比较危险,有一次都送医院急诊了。咳血好转以后就开始出现放疗的副作用了,由于我接受了大剂量的中子射线照射,人非常虚弱,尤其是对我的胸椎从背部两个角度照射,射线都要从我的胸前穿出,不可避免地照到我的胃,所以我的胃部就出现强烈的反应:严重恶心,(当初我看杨二车娜姆当评委也没有这么恶心过,)反胃,吃不下任何东西,只要看到听到想到吃东西就想要吐,有时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时恨不得一头撞死。所以,考虑到我的身体情况,我决定不看今年春晚的网上直播。看来这是个明智的决定,让我躲过一劫啊,否则看到某些节目本来不想吐的也要吐了。
每天的吃饭成了一项相当艰巨的任务,需要极大的毅力,每次吃饭都要花很多时间但最后也只是吃了一点点,吃饭前我常常用黄健翔同学的书名来鼓励自己:“像个男人一样去战斗”。我知道我的胃开始罢工了,他在抗议:“我又没招谁惹谁,为什么受伤的人总是我?”我就找出哥林多前书12章26节:“若一个肢体受苦,所有的肢体就一同受苦;若一个肢体得荣耀,所有的肢体就一同快乐。”给他讲了一篇关于肢体相顾的道,(恩,传道人除了会讲道就没什么别的本事了,)可是这家伙竟然不听神的话!令我气愤之余,想想还是用爱心对待吧,我就把从南京一直带到美国每天要喝的中药停了,再用一些养胃的药,想想这十多年来也苦了他了,可是还是没用!没办法,他不顺服,那我就顺服吧,就当学习忍耐的功课。唉,别的不敢说,这门课我学的还少吗?至少是博士后了吧?不过神要我学就还是继续学啰。
在经历了漫长而痛苦的等待,在经历了长达一个月的倒计时后,终于迎来了我的最后一次治疗。2月14日,我一早赶到实验室,接受了两个部位的放疗,又强作精神,和医护人员一起合影留念,再送上表示感谢的贺卡和小礼物。中午回家后,还是不想吃不想喝不想看不想听不想做任何事,还是带着氧气躺在床上作睡美人状。噢,偶的情人节唉!
现在我在祷告,求主让我早点从死里复活。
其实,在我很难受很痛苦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想要放弃,但是在我想要躺下的时候神总是扶着我起来,没有信心的时候神总是加添我力量,真让我明白,离开他,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我也深深地知道,在我的背后,有无数双祷告的手在托住我。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只有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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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敬爱的牧者、弟兄、挚友、亲人,杨湧敏弟兄,经历了与癌症的24年争战后,于主后2011年3月29日9时20分,安息主怀,享年47岁。求主纪念他在地上的一切劳苦。
提后4:7-8 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过了。当跑的路我已经跑尽了。所信的道我已经守住了。从此以后,有公义的冠冕为我存留,就是按着公义审判的主到了那日要赐给我的。不但赐给我,也赐给凡爱慕他显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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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4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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