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曲姐在整理杨弟兄的电脑时,找到了《输与赢》的后续篇章,其中《三》已经完成,《四》的结尾没有完成,《五》刚刚开了个头。这是杨弟兄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给我们这些生者所留下的遗言。正如他所说的,信仰不是用来解释苦难的,而是用来承受苦难的。杨弟兄正是用他所承受的苦难和恩典,彰显了神的荣耀。今天,读到这些未尽的篇章,令人感动落泪。
苦难,是人不想面对但却无法逃避的事情,当苦难来临时,我们是否只有输而没有赢呢?
曾经不止一次地听到或读到有人说:“苦难是神化妆的祝福。”每当听到或看到有人如此唱高调时我总是很不以为然,心里想:“好吧,我愿意把这个祝福送给你,你要吗?如果有一天你得了癌症,你还会这么说吗?”就好像林肯说过:“每次我听到有人为奴隶制辩护时,我总有一种冲动,一种将奴隶制施加到他个人身上的冲动。”
不久前的一天,收到前文所提到的那位传道人的爱人发来的短信:“一看到某某(那位传道人)就会想到弟兄你,不知道神的计划是什么?我们所受的苦到底能说明什么?……”看着她的短信我心里很沉重,可以想象,此时此刻那位同工一定正处在癌症折磨的痛苦中,而看着他面对晚期癌症的癌性疼痛他的爱人却无能为力,在百般无奈和无助中她向我发出这样的疑问,我一时竟不知该怎样回答她。
是的,在苦难中我们常常不明白神的作为,对于基督徒来说,最大的痛苦不是痛苦本身,而是在痛苦中不明白神的意思,不明白我们为什么受苦,不明白我们受苦到底有什么意义。当我们在痛苦中感受不到神的同在时,有时甚至觉得神很冷漠,看着我们受苦却不伸手帮助我们,在诗篇中,诗人在受苦时常常会向神发出这样的质问,C. S. Lewis在他太太患骨癌去世后也曾经发出这样的疑问。
自己曾经历过在痛苦时对神的失望,我不怀疑神的存在,我知道神就在那里,他知道,他看见,他听到,他明白,他能够,但他却“以黑暗为藏身之处”(诗18:11),对我的痛苦置之不理,我只有在深渊中默默承受着各样的苦痛,感觉自己仿佛是被神抛弃的人,就像可拉后裔的诗歌所唱的:“你为何忘记我呢?”(诗42:9),“你是赐我力量的神,为何丢弃我呢?”(诗43:2),“你为何掩面,不顾我们所遭的苦难和所受的欺压?”(诗44:24)。还好,圣经中有这么多人也受了诸多的痛苦,留下许多的哀歌可以在别人高唱哈利路亚时成为我们受苦者的安慰。
苦难和爱情一样,从古至今都是人要不断面对的问题。为什么有苦难?为什么好人也要受苦?当我们受苦的时候神在哪里?神学家们可以从各个方面来解释这些问题,但问题还是顽强的存在着,正如美国作家杨腓力所说的:“无论你怎样解释苦难,它的名字依然叫苦难。”我们这些受造的人最不想要的就是受苦,但不管你愿不愿意,苦难往往会悄然无息地临到,而我们却和约伯一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受苦。我也和约伯一样不接受他三个朋友对苦难的解释,难道受苦者非要把自己骂个狗血淋头罪该万死上帝才满意?不!不是我不承认是个罪人,而是我不同意把苦难和罪作必然的联系,如果每一个癌症病人都是因为犯罪而受上帝惩罚,那些十恶不赦、恶贯满盈、罪大恶极的人反而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那上帝的慈爱在哪里?上帝的公平和公义又在哪里?我只想说:“苦难,你真荒谬!”
是的,无论怎样解释苦难,苦难依然是苦难,无论把苦难赋予怎样深刻的意义,苦难对受苦者来说却还是那么真真切切刻骨铭心。我不会像祥林嫂那样跟人喋喋不休地诉说自己的痛苦,因为真正的痛苦永远无法被理解。比如,当我第一次手术进行到一半局部麻醉的麻药就失效了,在完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把头按住手脚绑住,接着继续一刀刀把你的肉慢慢割下来,再一针一针缝起来,这种撕心裂肺的切肤之痛谁会明白?当我接受了近十个小时的手术,头、脸、颈、胸被密密麻麻缝了一百几十针,气管被切开,全身插满了各种管子,在ICU病房以一个姿势躺了五天五夜,这种地狱般的煎熬谁能想象?当胸椎接受放疗时我的胃也被高能量的中子射线放射到,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恶心难受连一口水都不想喝,这种痛苦谁能体会?当肺部大口大口地咳血,无法呼吸,导致越来越窒息,随时面临死亡的恐怖经历谁曾有过?又苦又涩的中药整整喝了二十年的滋味又有谁能知道?谁能数算这二十三年里我到底受了多少苦?能否放在约伯的天平上称一称?真正的苦难是不可能被理解的,所以大卫在受难的时候跟神说:“求你把我眼泪装在你的皮袋里。”(诗56:8)是的,我们的苦难应该被纪念而不应该被忘却。
什么是苦难?我想只要有苦有难就都应该是苦难,有人对我说:“和你所受的苦比起来我的痛苦就算不得什么了。”但我以为痛苦是不能横向比较的,约伯说:“惟愿我的烦恼称一称,我一切的灾害放在天平里,现今都比海沙更重。”(伯6:2-3)但没有一台天平可以衡量各人所受痛苦的大小,任何的痛苦对当事人来说都是最大的和难以忍受的。苦难也不仅仅局限于肉体的痛苦,情感的、思想的、心灵的痛苦一点都不亚于肉体的痛苦。所以,苦难不只是我要面对的,也是每一个人都要面对的,而一个没有哀歌的信仰大概就只能成为精神鸦片了,因为这样的信仰是无法承受生命之重的。
真正能全然明白苦难奥秘的大概只有神了,但圣经中偏偏没有跟我们解释为什么有苦难,而是从前瞻性的角度来看苦难的意义,指出受苦的积极意义,就是要在苦难中彰显神的荣耀,所以说信仰不是解释苦难,而是承受苦难。
心理学家荣格认为,上帝无法对约伯的申诉提出合理的解答,惟有降世成为肉身,亲自尝尝人间不公平的疾苦。我认为这句话说对一半,上帝是能够回答并且也只有上帝能回答约伯的诉求的,事实上他也这样做了,(这里不讨论约伯记第三十八章开始神在旋风中的回答),但神不像很多人那样对苦难只是高谈阔论夸夸其谈,而是道成肉身,尝尽人世间的一切疾苦,并且带来医治和安慰。所以,当我们在受苦时可以确信,虽然我们的痛苦不被理解,但曾经被钉十字架的主耶稣他都知道。
圣经里的哀歌对于今天的我们还是很有帮助,哀歌不只是诉苦和呼求,它更表达了受苦者和神的个人关系,哀歌的作者并没有远远地躲在角落里一个人疗伤,而是带着血和泪直闯神的宝座,和神面对面的交涉,让我们看到真实的信仰不是美化生活粉饰太平,而是“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也让我们看到真实的信仰应该是对话式的信仰而不是命题式的信仰,是和神一种很真实的关系,而不是让信仰成为一些空洞抽象的教条或道理,因为对于我们基督徒来说常常知道是一回事,能否活出来是另外一回事。同时,哀歌中也常常有赞美,我们在苦难中还能发出感恩和赞美吗?能做到真的不容易,这也是我要学习的功课。
苦难是否一定会能让受苦者与神的关系更近吗?不一定,不少信徒通常和神保持很客气很礼貌的关系,平时也会周期性地来教会参加崇拜,但当遇到问题时……(省略号处,为原稿未完成部分,下同)
有一天,我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听音乐,忽然想起曾经住院时一起在死亡线上挣扎的病友,其中一些人的音容笑貌还栩栩如生地刻在我的记忆里,但他们大部分人应该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突然被感动了,明白神对我的看顾和保守是那么的真实,我曾经的祷告神都在默默的垂听。当我们受苦的时候常常质问神“为什么?凭什么?”,但当我们领受恩典的时候会问神“为什么?凭什么?”吗?但那天我真的在祷告中问神“你为什么这么爱我?”如同“匠人所弃的石头成为头块房角石”,像我这样无用的废物也被神所用,我除了感恩实在无可自夸。
今天,我离弟兄姐妹越来越远了,这是我很遗憾的事,除了一份默默的关注也很难做什么了,但大家还是常常惦记着我,让我温暖。“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在你手里,不舍不弃//让我住进你的心里//默然相爱,寂静喜欢”(仓央嘉措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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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生活,没有完美的生活,所以我不看自己没有的,只看自己拥有的,我从不数算自己受了多少苦,但我常常数算神给我的恩典,我希望自己是活在恩典中的人。
但我不看我没有的,只看我拥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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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难还是苦难,但苦难背后的确是会有神的恩典和祝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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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难虽多,恩典也多。如今这么多年的病生下来,失去的很多,得到的也很多,算下来是有输有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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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耐,就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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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声的痛苦,和大家在一起无法说话,觉得像个傻子,… …
讲道,… …
唱诗,带领敬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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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敬天国的英雄,耶稣基督里的好牧人!
想说些,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只好再一遍一遍的看,一字一句的读……
谢谢你,杨大哥
主爱世人更与我们同在!